沈从文这篇文章以前读过，近日略有暇，大读他的全集，因之又读一遍：《记蔡威廉女士》。由文章可知，蔡女士是位画家，她给丁玲绘制的一幅半身油画，丁玲辗转带到多地挂起。沈从文当时与丁玲及其丈夫胡也频交好，由此见到画像：“画并无什么出奇惊人处，可是很稳静，毫无浮嚣气。”并略微了解到这位画家：“人如其画，同样给人一个好印象。”“当时只听说她为人极忠厚老实。除教学外从不露面。”沈从文对一个画家具有这样品质，评价极高：“对于一个艺术家，说起这点性格，却同‘伟大’十分接近。”
后来机缘巧合，沈从文在家乡结识了蔡女士，并认识了她的几个孩子。后来到了昆明，蔡威廉女士一家又成了沈从文的邻居：“问及时，方知两夫妇都离开了艺专，失了业。”这一点沈从文似乎很难理解：“蔡女士为人那么忠厚老实，对人几乎可说无意见，对职务又那么热心认真……当局稍微肯为这个学校着想，肯为艺术着想，本人即辞职，也一定加以挽留，不许她离开。可说她竟然离开了学校。”抗战中，夫妇皆无教职，生活便十分艰窘。蔡女士为一家八口做饭的情形，沈从文几乎日日可见，忙碌时见到沈从文的“笑笑”，令作家“心中总觉得很痛苦”。很快，蔡女士逝世了——是生孩子“恐费用多负担不下，不能住医院生产……”，在家生产时患“产后发热”所致。
通篇文章，让我们大致知道了一位在艺术学校教绘画的女画家的生命过程。如同作者一样，让我们“想起来未免令人痛苦”。全集的文章后面，有个编者介绍：“蔡威廉 蔡元培先生的长女。”这介绍让我有些吃惊。因为通篇文章，并没有“蔡元培”或“蔡孑民”的大名出现。我想，此文章今天无论谁写出，百分百先会将此大名挂出，以引发效应。不知为何，沈从文却没有写出，使我产生一问。
再一点，蔡元培先生在教育界影响巨大。他曾任教育总长，后又担任北京大学校长、大学院院长等职务。然而，这样一个人物，却不能保证自己女儿在所属院校的职务，并且女儿最终在困窘中离世。其间，给人联想的空间是很大的——今昔相较，也让人慨叹不已。查资料可知，蔡威廉去世后，蔡元培作《哀长女威廉》，倾诉失去爱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教育界元老的他，这份哀痛该有多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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