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是哪里人&慈溪日报数字报刊平台-到处都是贾平凹的“魂”

文/岑燮钧 贾平凹是一个具有鲜明风格的作家。风格这东西,对于一个正在摸索跋涉的作家来说,是孜孜以求的目标;可是,对于一个已经形成了鲜明风格的作家来说,它有时却是一个很难摆脱的紧箍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格意味着重复。贾平凹著作等身,

原标题:慈溪日报数字报刊平台-到处都是贾平凹的“魂”

文/岑燮钧

贾平凹是一个具有鲜明风格的作家。风格这东西,对于一个正在摸索跋涉的作家来说,是孜孜以求的目标;可是,对于一个已经形成了鲜明风格的作家来说,它有时却是一个很难摆脱的紧箍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格意味着重复。贾平凹著作等身,是一位创作力旺盛的作家,至今单是长篇小说已出十多部,《浮躁》《废都》《高老庄》《秦腔》都很有影响。当年《废都》洛阳纸贵,而《秦腔》又获得了茅盾文学奖。更何况,他还有海量的散文和其他中短篇小说。我早年非常喜欢贾平凹的文字,读过不少;甚至爱蛋连及母鸡,还看过孙见喜的《鬼才贾平凹》。

但是,对一个作家浸淫久了,你会发现,再伟大的作家难免重复,再广阔的胸怀也有边界。我读贾平凹的新作《带灯》,时时有这个感觉。首先是风格的相似性。大概是从《废都》开始,贾平凹就特别注重写实,以生活为师,事无巨细,展露无遗。而且,越来越琐屑,大有自然主义的趋向。的确,生活是琐屑的,有时也是重复的,很少有情节性。但是,小说是艺术,它不是生活,起码不等同于生活。如果真以生活为师,我想,生活大概也会告诉作家:学我者生,像我者死。齐白石论画,说“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这话同样适用于作家。而贾平凹发挥了生活的琐屑,在《秦腔》《带灯》中,由于堆积了太多的生活,使得小说体量巨大,臃肿不堪。我们有一句话,叫人浮于事;而在贾平凹的小说中,事浮于人的情况时有出现。小说是以人物为中心的,事是为刻画人服务的。太多的鸡毛蒜皮,太多的走来窜去,人就淹没在生活流中,失去了刻画人的功能。同时,使得小说结构松散,以至于删去一些章节,几乎不会影响整部小说。

中国传统小说中,也有繁琐的,比如《金瓶梅》,比如《红楼梦》。但是,《金瓶梅》相对《红楼梦》来说,几乎是草稿;而《红楼梦》,虽则繁琐,却不重复。所以,以繁琐为风格,似无不可,但是繁琐也要提炼,是提炼之后的繁琐。否则,真成了一地鸡毛,就失去了小说作为艺术的意义。

其次,是内容的相似或重复。一个作家写得多了,无意之中会重复使用材料。贾平凹写得尤其多,所以他的相似或重复的现象也更多。比如行文习惯(词性的活用,独特而固定的句式等),抒情和议论的方式,就像某种曲调,一次又一次地套用。一些类似冷幽默的小段子,那种憨拙的意味,初读会心一笑,多了就觉得是“贾式贫嘴”,甚至有些在别处已使用过。而更致命的是,贾平凹还出现了“串角”的现象。也就是说,小说中的人物,因为贾平凹的用心或偏爱,呈现出人物的“贾平凹化”。比之于演艺,一是导演走上前台,代替演员;一是演员是本色派,演来演去是他自己。写作是一个人的戏,作家既是导演又是演员。从小说艺术来讲,作家应该隐居幕后——是为导演;写龙像龙,写虎像虎——是为演员。可是在《带灯》中,我时时看到贾平凹的影子。比如带灯与丈夫吵架,丈夫穿得比较“小开”,自以为艺术家,带灯讽刺他:“屁艺术家!是小公园了才讲究这儿栽棵树在那儿植一片花的设计哩,秦岭上的草木都是随意长的!”这几乎就是贾平凹的文论,他不止一次讲过。又比如,带灯去看后婆,看见屋后公公的坟蒿草半人深,她心里想:“坟上的草是亡人智慧的绿焰吧。”尽管带灯小资,但此情此境,似乎没必要出此隽语,是贾平凹急不可耐,卖弄智慧了。这是一种,还有一种是,贾平凹把自己喜爱的东西尽可能地用在人物身上,比如中药方子,吹埙,看似很文化,实则不贴。埙已经在《废都》里大用特用了,再用在带灯身上,是为大忌。在古代,一个读书人,开点中药方子,不是难事。但在当下语境中,一个综治办干部,非医科的,动不动就开方子,让人匪夷所思。尽管那地方闭塞,但毕竟有医院有手机等现代化的东西了。我知道贾平凹生过肝炎,吃过饲料样的中药,久而成医,对中医中药有感情,但带灯不是贾平凹。另外,为了表现镇政府接待黄书记的奢靡,刘秀荣一口气说出了所买的二三十种的东西及数量。我得说,这不是对话,这是在说相声。《红楼梦》也有大量的诗词曲赋口令方子,但那是依据人物特制的,而不是硬贴上去的。

贾平凹很强调形而下和形而上的结合。如果说对生活的写实是形而下的话,那么,带灯给元天亮写的信该是形而上的,以表示带灯还没有被生活淹没,仍亮着一盏微弱的精神之灯。信是以情书的形式出现的,但老实说,这情书写得不地道。一则,这爱不知从何起,带灯毕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见一个作家兼省部级官员就想入非非。“后记”中说实有其事,但放入小说,却不一定真实,这就是艺术的辩证法。二则,这信实际上是贾平凹代写,所以,总免不了串味。比如带灯在一封信中谈玉:“有本《山海经》上讲,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君子佩之,以御不祥。”这口气多像贾平凹。又比如“由内心投射出来的形象是神,这个偶像就会给人力量,因此人心是空虚的又是恐惧的”,这话“是竹子坐在破三轮上了,突然给我(带灯)说的话,我吓了一跳”,带灯是应该吓一跳,因为这不是竹子的话,是贾平凹附体。包括听县委书记作报告时带灯递给竹子的笔记本,那上面的十条话,也是贾平凹的读书笔记。贾平凹对于一个女性的体察,仍然是男性式的。贾平凹对于一个少妇的模拟也还是一个过了耳顺之年的老男人的腔调。

我们越剧有一个著名的艺术家叫戚雅仙,她创立了戚派。戚派是越剧十三派中特色最鲜明的,一听一个准。因为她音色独特,曲调独特,风格独特,因此风靡一时,有“雅歌满江南”之称。她演过白娘子、苏三、祝英台等角色,剧目众多,我一度也是她的粉丝。但是,跳出戚派,站在更高的艺术角度去看,你会发现,这些角色都被戚派的风格盖住了,而你心中的白娘子、苏三、祝英台,绝不是戚雅仙式的。这就是风格的吊诡之处。

所以说,风格是一把双刃剑。在贾平凹的《带灯》中,到处都是贾平凹的魂儿。不是说作家的魂不能出现在作品中,而是看它怎样出现。不要被自己的风格禁锢,努力跳脱自己,那需要更高的道行。齐白石衰年变法,大器晚成。不知耳顺之后的贾平凹,在《带灯》之后,会“变法”否?

责任编辑:

本文来自投稿,不代表长河网立场,转载请注明出处: http://www.changhe99.com/a/80wVaPv7rz.html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