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相见而非交谈旧文新读|渴望交谈(四)

编者按:欢迎收听“旧文新读”,今天依旧给大家分享朱正琳先生与岳母的故事,《渴望交谈》的第四篇文章。对了,七彩叶今天有个好消息要与大家分享,为了方便喜欢收听“旧文新读”故事的朋友,“旧文新读”栏目已经正式入驻“蜻蜓FM”,点击文末的阅读原文,
原标题:旧文新读|渴望交谈(四)编者按:欢迎收听“旧文新读”,今天依旧给大家分享朱正琳先生与岳母的故事,《渴望交谈》的第四篇文章。对了,七彩叶今天有个好消息要与大家分享,为了方便喜欢收听“旧文新读”故事的朋友,“旧文新读”栏目已经正式入驻“蜻蜓FM”,点击文末的阅读原文,即可收听“旧文新读”中的每一个故事。作者朱正琳著名学者、书评人著有《砍大山余响》(哲学随感录)、《文事·世事·心事》(散文集)、《还有精神》(散文集)《读书是私事》(书评与随笔集)、《里面的故事》(回忆录)、《读点》(书评与随笔集)等。渴望交谈(四)作者:朱正琳朗读者:七彩叶老岳母入住我们家的第一天,就让我的妻子带着她巡视了她的新居所。重点考察的项目是她的洗手间在哪儿?我的洗手间在哪儿?弄清楚她与我不是共用一个洗手间后,她表示满意。之后不久,有一次我顺手帮着把她的洗手间清扫了一下,她得知后竟很气恼,郑重地要求我妻转告我:“以后请他不要做这事。”那个请字用得让人印像深刻。而后又补上一条:“我在卧室时,不要让他进来照看。”问为什么,她的回答是:“他是男生。”呵呵……我知道,除了男女有别以外,还有个亲疏之分。在她眼里,女婿终究是个外人。因此,她平日对我总有点以礼相待的意味。我帮她做了点什么事,比如端茶倒水之类,她常会说声谢谢,对她的女儿就不会。实际上她有点什么事需要人帮忙时,也总是先呼叫她的女儿,实在不行时才会找我。还有,因为有我这个外人在,她也就不能“不拿自己当外人”。这一点分寸她拿得很准,尤其是在最初入住的一段时间里。饮食起居她从不挑剔,一概听从女儿安排,很少提要求也很少评论。我总觉得,她内心深处有一种意识,意识到自己是“寄居”在女儿家,处于被照看的弱势地位。她一辈子奉行“打铁要靠本身硬”(她的口头禅),难免会因此有一种防御的心理。她刚入住的那几天,不止一次问过我们:“他们把我送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后来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你们会不要我。”这句话解释了一件最初让我费解的事,即她身上总揣着几千块钱,出门的时候尤其记得带着,尽管她自己数不清楚也记不清楚到底有几千。我正写到这里,有朋友转发来供老年人(我们自己也已经是老年人!)“共勉”的警句箴言,其中有一条就赫然写着:“父母的家永远是儿女的家,儿女的家永远不是父母的家。”看上去倒像是老岳母托人转发给我们的。我不由得一笑,也不由得一叹。我注意观察就发觉老岳母其实时时处处都表现出某种小心。比如说,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凑近碗沿,就着碗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生怕饭粒掉到桌上或地上;夹菜的时候,她也总是要让筷子在菜碗上方停一停,生怕带着汤水洒了一路……你可以认为,那是一种长年养成的好习惯。但在视力不好手又不利索的情况下,她的表现就明显透着一种努力了。我体会到她那种努力是出自一个老人的自爱自重,她不想在我们晚辈面前有失体面,她不想招人烦。我们相处时间长了,慢慢积累起一种信任,她的防御心理似乎渐渐有所放松。她随身带的钱开始收进床头柜,下楼散步时也不再揣着,而只是在外出时才带上。她对我的态度也在悄悄变化,这一点我在前几篇文字中已说了不少。这里可以补充的还有两件事。一是有一次妻子帮她洗完澡穿好衣服后,她在卧室里忽然高喊我的名字,妻子隔着浴室门问她叫我何事,她回答说:“我让他来牵我出去。”按妻子的说法,我的待遇因此升了一级。二是她最近一次和我聊天时对我说:“我也就是跟你聊得多一点,跟其他人我都不怎么说,真的!”妻子在一旁起哄:“呵呵!跟我们都不说?就跟他说?你跟他成了朋友了?”她对此居然没有否认。我自己认为,我的待遇因此又升了一级。与此同时,她对我妻子的依赖感也在明显增强,这从她呼唤“老二”(按,我妻子行二)的频率就可看得出来。原先是有事才呼,现在是无事也呼。尤其是在她精神有些恍惚的早上,差不多是几分钟就呼一次:“老二!你过来,到这儿来坐!”给我的印象是,她恨不能她的这个二女儿从早到晚都守在她身边。我一旁在想,这很可能是由于她觉着孤单?越是恍惚,就越觉孤单?还有,她的视力不好或许也加重了孤单感,因为她经常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要问她过去的呼唤为什么没这样频繁,她的回答也很简单:“过去很多时候是忍着的。”她依旧不挑剔饮食起居问题,但时不时会有一些评论了。有时那评论是一种提醒:“今天这个鱼做得没盐味,明天他们(指来看望她的家人)来可别……”母女俩有时还有一种“冲突”也值得一说。女儿老给母亲夹菜,母亲却坚持要自己夹,为这事饭桌上每天都有“花絮”。女儿是嬉闹哄骗找借口,万变不离其宗。母亲则是一律正色相拒,以不变应万变。最初一段时间,母亲的拒绝主要靠端起碗来躲,后来则开始有了脾气,放下筷子以绝食相要挟:“你夹你夹,你夹了我不吃,你还不是没有办法。”有一次甚至还威胁说:“你再夹我就把碗砸过去,你信不信?”在局外人眼里,这点家常或许不值得我这样津津乐道。不过我却是当局者迷,从中看到了母女俩的情感往还,并且发现母亲那头一度关闭着的一些门窗正在悄然打开。可佐证我这一判断的事例也逐日增多,最突出的一例是最近刚发生的。十八大闭幕那天,电视里在播放新选出来的中央委员名单,母亲突然对女儿说:“明天你也带我去投票。”女儿问:“你投票选谁呀?”“选你。”“选我干嘛?”“选你当主席。”……她转过身却笑容可掬地对我说:“我跟她开个玩笑。”然后又补上一句:“我们其实都是没名没姓的人。”我们还注意到,老岳母脸上木讷僵滞的表情也渐渐有所减少,整个人因而显得生动了许多。除了不时跟女儿开个玩笑、斗个机锋以外,她还变得好“管事”。比如“灯不要开这么多”“电热炉关了没有”“你们也早点睡”……俨然有点主人翁意识了。有一天妻子外出有饭局,她还忙不迭地提前从(午睡)床上爬起来,说是要给我做饭。此外,她关心的“闲事”似乎也多了起来。十八大选中央委员的事就是她主动问的我们:“电视里在念什么呢?这么多人?”还有一次我随嘴跟她说了两句网购这档子事,没想到她后来竟追问细节,仿佛她也想自己上网买点什么似的。于是就着网购这个话题,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地聊了一阵子。当妻子说到“哪天我网购点毛线来打毛衣”时,老岳母的反应几乎堪称热烈:“对!我也打。”她见我在笑,便很认真地对我说道:“过去我的毛衣都是我自己打的,真的!”随后她那一脸闪亮着的笑容,竟又一次让我想起了“灿烂”二字。老岳母的这种种变化,把我们也带出了一个误区。我们总以为我们是来照看老人的,功夫也就自然偏重于用在这“照看”二字上。殊不知老人是希望与儿女在一起共同生活,她想参与到家庭生活中来。没有人照看,她诚然无法生活,但她的生活却不能因此就等同于被照看。如果你有足够的诚意与耐心,她就有可能敞开心扉让你看到,没有要求并不意味着没有意愿,没有评论并不意味着没有看法。还有,你想当然认为她听不明白的事,她其实听得明白;你想当然认为她不可能感兴趣的事,她其实也感兴趣……相反的情况则是她那厢关门闭户,独自在意识的荒原中漫游,而你这头却有可能轻率地给她贴上了“老年痴呆”的标签。编辑校对:张晏玮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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