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己复礼&只要写出点啥,获得名利,就配称为“作家”?|锐评_文学

来源:风车读书(头条号) 2004年8月,《上海文学》主编陈思和为策划“上海作家创作特大号”,和王安忆一起,特意来到某医院的重症病房,探望一位身患多种重症的中年女人。 这位中年女人,当时已经有严重

原标题:只要写出点啥,获得名利,就配称为“作家”?|锐评

来源:风车读书(头条号)

2004年8月,《上海文学》主编陈思和为策划“上海作家创作特大号”,和王安忆一起,特意来到某医院的重症病房,探望一位身患多种重症的中年女人。

这位中年女人,当时已经有严重腹水,身体不适,说话间不断用手抚摸腹部,时而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她强打精神,侃侃而谈。

她叫陆星儿,在此二十多年前,就加入了上海作协,陆续发表了多部文学作品,也曾担任编剧,以及杂志《海上文坛》的执行副主编。

陆星儿的小说《在同一片屋顶下》和《今天没有太阳》,曾分别获得“上海文学奖”和“十月文学奖”,都是国内文坛含金量很高的奖项。

然而,病床上的陆星儿,却对陈思和、王安忆说:

“文学改变了我整个人生,它给了我一种提升。如果我健康恢复了,我还是要写下去……但我一直不认为自己配得上‘作家’这个称呼。”

“我始终觉得,不是只要写出点啥,能发表出来,得到一些名、利,就配称为作家的。作家在我心目中,是个很高的称呼,而我目前还达不到……”

二十几天后,陆星儿溘然长逝,享年只有55岁。

遗体告别那天,上海龙华殡仪馆内,挤满了人,其中的大多数,都是在她生前,未曾与之谋面的读者。

有人说:陆星儿对自己过于苛刻,把文学看得格外神圣;

也有人说:她在弥留之际,用这些话,含蓄表达了对当今文坛某些“名流”的不满,甚至是不屑、不齿……

而陆星儿本人,在辞世多年后,依然被不少读者认为是一位“作品经得起时间检验的女作家”。

1、“假如没有文学,我的生活不堪设想”

1949年11月,陆星儿出生在上海。她还有个哥哥,叫陆天明,比他大6岁。若干年后,这对兄妹都成为作家。

1950年代中期,陆星儿的爸爸因病去世,妈妈是个护士,整日在医院里起早贪黑地上班。

这对兄妹从小,都是“别人家的好孩子”,学习不用家长操心,语文成绩尤其突出。

在生活普遍贫穷,政治风波不断的年代,陆星儿沉迷于文学类的课外书中,文学给了她一片净土,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

1966年,陆星儿中学还没毕业,史无前例的“十年浩劫”爆发了,社会秩序陷入混乱、魔幻,正常的求学,也被打断。

陆星儿和她的哥哥陆天明,先后阴差阳错地插队到农村,陆天明去了安徽,陆星儿则被分配到苦寒的北大荒,在黑土地上垦殖、耕种。

这些年,陆星儿一边务农,一边找各种机会读书。

偶尔有谁带来一两本小说,或者偶然搞到当时盛传的“手抄本”,她都在工作之余,如饥似渴地阅读。

她还和哥哥通信,讨论文学。

在堪称文化沙漠的岁月里,文学的微弱光芒,成了陆星儿的毕生追求。

“文革”结束后,陆星儿参加高考,被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录取。

毕业后,她担任编剧,撰写了广播剧《大碗茶传奇》,播出后备受各界好评。

这期间,她受梅特林克的象征戏剧《青鸟》启发,创作了中篇小说《啊,青鸟》

写作的素材,来源于她在农村插队,以及在文革之后,和众多知青一起返回城市的亲身经历。

女主人公榕榕,插队之前是个外语系的大学生,热爱俄罗斯文学,对爱情充满理想主义,并且有着自立自强的女权萌芽。

榕榕和丈夫舒榛,由于志趣不同,感情越发疏远;而他们各自,都有了新的爱情邂逅。

榕榕陷入了“三角恋爱”,面临种种两难抉择。

陆星儿用这样的剧情冲突,表达了“个人有权利追求幸福”的观点。

这在过于突出集体价值,长期抹杀个人情感的时代,引发了不少争议,但也得到了更多读者的内心共鸣。

某种意义上讲,陆星儿也是一个追求幸福的女人,而带给她幸福的“青鸟”,则是表述自己内心世界的文学创作……

2、“我天生是个女人”

1980年代,陆星儿和王安忆,都被公认为上海新锐作家的代表人物。

她俩的住处相距不远,陆星儿经常来到王安忆家,和她讨论文学。

多年以后,王安忆回忆道:

“陆星儿经常说:我天生就是个女人,我会站在普通女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把女人的辛酸苦辣,用笔写下来……”

陆星儿结了婚,生了孩子,有个很普通的家庭。

她的家庭生活,一直非常低调。

她对侄子——哥哥陆天明的儿子——陆川,也非常疼爱,姑侄二人都喜欢文学,有很多共同语言。

后来,陆川成为编剧、导演,指导拍摄了轰动一时的电影《南京!南京!》。

“姑姑只要来北京开作协大会,就一定会找我吃饭,聊很多事情。她给我各方面的支持,特别是我后来做电影了,她本人也懂电影,非常关心我的进展,为我出主意、找灵感……”

对陆川而言,陆星儿是慈祥的姑姑,也是一位良师益友。

“星儿这个人特别有女人的亲和力,很容易和人一见如故。”陆星儿在文化界的一位朋友回忆道:

“有人认为女人聊天,只聊衣服和小孩,但陆星儿绝不是这样的。我和星儿通电话,谈的往往是:最近又写出了什么,或者是写作时的感受,包括创作中的瓶颈,如何解决……”

有一些年,上海作协每年年底评选先进人物,陆星儿的新作一直源源不断,质量也很高,这是大家一直公认的。于是,很多人都提名给她。

这时候,陆星儿会推辞,会尽量把这类机会让给其他人,尤其是有才华的新锐,和多年坐冷板凳的老人。

陆星儿还为上海的其他女作家,联系出版渠道,让其他很多女作家的作品能够出版或者再版。

众所周知,女作家的作品往往比较冷门,有些女作家索性取个男性化的名字,不公开自己的“女人”身份。

而陆星儿,则以身为女人为荣,并且反对性别歧视。

她非常乐于为身边的女性朋友排忧解难。“点子很多,很实际,能解决问题”,这是很多熟人朋友,对她的评价。

“做女人难,女人之间更要相互扶持一把,至少不要相互倾轧。”

这是陆星儿的人生哲学。

3、“用力呼吸”

20世纪末,陆星儿四十多岁时,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好几次因病住院。

但她一直坚持创作,新书不断问世。

2002年,陆星儿被查出患有胃癌。

住院前的那个晚上,陆星儿和众多朋友聚在一起,虽然她已经吃不下什么,但和大家畅谈文学,宾主都非常开心。

或许,她以这种方式,和大家告别。

陆星儿的胃癌,在被查出时,就已经是晚期。住院后,她接受了手术,绝大部分的胃都被切除。

躺在病床上,她只要神志稍微清晰些,就迫不及待地半躺半坐在病床上,修订她最新完成的长篇小说《痛》。

医生说,陆星儿顶多还能再活半年。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顽强地支撑了两年多,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生活中,总会有透不过气的时候,惟一的办法只有用力呼吸。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用力寻找自己,寻找那个躯壳以外的叫做精神的东西。”

在癌症病痛的折磨下,陆星儿用平实而真诚的文字,记录了自己最后的生命体验,和生活感悟。

《用力呼吸》一书,长达14万字,承载了她对人生的爱与眷恋。

她回忆了很多难以忘怀的生活点滴,比如昔日在黄山和九华山的快乐时光;

她谈到了雨果笔下的冉阿让,从这个生在“悲惨世界”,一生不屈不挠的小人物身上,得到了很多启迪和力量;

对于佛陀,尤其是佛教的生死观,她在病榻上也有了全新的感悟。

在她看来,“佛法”不是消极遁世,而是一种看破“终将速朽”的结局,却依然向死而生、追求自我超越的勇气,或曰觉悟。

“佛的本意是‘觉悟者’,也被称为‘大雄’——人格伟岸的勇士。他不追求也不迷信永生,而是把有限的人生光阴,尽力拓展得更宽,更灿烂,尤其是,探索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2004年9月4日,陆星儿溘然长逝。

据她身边的人回忆,直到弥留之时,她还对文学创作念念不忘,还在顽强地挣扎、呼吸,期待自己能够挺过去……

她没能战胜病魔,呼吸停止了,但虽败犹荣。

陆星儿的主要作品,还包括长篇小说《留给世纪的吻》、《精神科医生》、《我儿我女》、《痛》,中篇小说集《一个女人一台戏》,和一些当代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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