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野花陈梦家陈梦家|一朵野花在荒原里开了又落了

1947年,陈梦家(左)、赵萝蕤夫妇与赵景德在美国合影 陈梦家(1911年4月20日-1966年9月3日)诗人,考古学家,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 1927年,十六岁的陈梦家受著名诗人闻一多和徐志摩影响,开始创作新诗。十八岁时,他的
原标题:陈梦家|一朵野花在荒原里开了又落了1947年,陈梦家(左)、赵萝蕤夫妇与赵景德在美国合影陈梦家(1911年4月20日-1966年9月3日)诗人,考古学家,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1927年,十六岁的陈梦家受著名诗人闻一多和徐志摩影响,开始创作新诗。十八岁时,他的新诗《那一晚》被徐志摩推荐,以笔名“陈漫哉”于《新月》杂志上发表。此后数年间,他以“陈漫哉”这一笔名发表了大量新诗,与闻一多、徐志摩、朱湘并称为“新月派四大诗人”。1931年1月,陈梦家首部诗集《梦家诗集》由新月书店出版,同时还担负着由徐志摩主编的季刊《诗刊》的编辑工作。《诗刊》是后期新月派的主阵地,刊发过闻一多、林徽因、卞之琳、孙毓棠、曹葆华等著名诗人的作品。从1934年开始,陈梦家师从容庚、唐兰,在燕京大学攻读古文字学。自1936年起,他开始在《燕京学报》《禹贡》《考古》等杂志发表学术论文。1944年秋,经费正清和金岳霖介绍,芝加哥大学聘请陈梦家至该校东方学院开设古文字课程,借此机会,陈梦家开始搜集流散海外的中国青铜器资料,由此编纂而成的《美国所藏中国铜器集录》一书,至今仍是国内文物工作者,尤其是青铜器研究者必不可少的参考工具书。但不幸的是,从1957年被划为右派开始,陈梦家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研究青铜器的这本书也成了他的罪证之一,后因无法忍受频繁的屈辱和折磨,于1966年在家中自缢身亡。陈梦家的生平其实是很难用简单的文字梳理出来的,他太丰富,太迷人,也太让人唏嘘。这里选录了一些他的诗和一篇王世襄先生的怀念文章以示纪念。陈梦家的诗Photo©AndreyBelkov一朵野花在荒原里开了又落了,不想这小生命,向着太阳发笑,上帝给他的聪明他自己知道,他的欢喜,他的诗,在风前轻摇。——《一朵野花》我情愿是只雁子,一切都使忘记──当我提起,当我想到,不是恨,不是欢喜。——《雁子》他庄严依旧像秋天,一柱静穆苍老的山尖。有时候肺腑间块结引起他咳嗽或是叹息──那一阵痉挛轻轻摇下——《白俄老人》这是座往天上的路夹着两行撑天的古树;烟样的乌鸦在高天飞,钟声幽幽向着北风追;我要去,到那白云层里,那儿是苍空,不是平地。——《鸡鸣寺的野路》感谢两旁的白杨,送我们到高台,虽然没有风,已经够苍凉。感谢温和的太阳送我们往西走,面对着沙里的远山,喝一杯暖酒。——《过高台县往安西》那一晚天上有云彩没有星,你搀了我的手牵动我的心。天晓得我不敢说我爱你,为了我是那样年青。——《那一晚》今夜风静不掀起微波,小星点亮我的桅杆,我要撑进银流的天河,新月张开一片风帆;——《摇船夜歌》当初那混沌不分的乳白色,在没有颜色的当中,它是美。从大地的无垠,与海,与穹苍;是这白雪一片的雾气,在天地间升起,弥满,它没有方向的圆妙,它是单纯,又是所有一切的完全:我母亲温柔的呼吸,是其中微微的风,温柔是她的呼吸;——《当初》我是古庙一个小风铃,太阳向我笑,绣上了金。也许有天上帝教我静,我飞上云边,变一颗星。——《铁马的歌》怀念文章王世襄老爷子怀念梦家文/王世襄1985年在香港出版的《明式家具珍赏》,1986年出版了英文本,书名ClassieChineseFurniture,扉页是我自己设计的。一团浮雕牡丹纹,宛然明初剔红风格,是从我的紫檀大椅靠背拍摄下来的。下面印“谨以此册纪念陈梦家先生”十一字。梦家有知,我想会喜欢,因为他爱明代漆器,尤其是永乐、宣德朝的雕漆。《珍赏》彩版有三十八幅是承蒙赵萝蕤大姊的允许用梦家的旧藏拍成的。历时数月,我和老木工祖连朋师傅、摄影师张平及协助人员,一次次到大姊住所,把家具逐件搬到院中,擦抹干净,并请祖师傅作了必要的修整,然后抬到背景纸前拍照。每搬一件都使我想起当年和梦家交往的情景。故物犹存,哲人云逝,悲从中来,不能自已。在那时我已想好要用这部拙作来纪念老友梦家。梦家比我大三岁。1934年我考入燕京大学,他已是攻读容庚教授古文字学的研究生。他非常用功,而我则是一个玩得天昏地黑、业荒于嬉的顽皮学生。只是由于他和赵大姊结婚后,住在校旁我家的园子中,晨夕相见,渐渐熟识。前不久,萝蕤大姐还说起,有一个深夜,听到园外有人叫门,声音嘈杂,把他们吓坏了,以为有强人到来。接着听到一连串的疾行声、嘘气声,随即寂然。过了半晌,觉得没有出事,才敢入睡。原来是我和一帮人牵了四条狗半夜去玉泉山捉獾,拂晓归来,园丁睡着了,无人应门,只好越墙而入。当时我的所作所为,梦家有什么看法,现在只有问赵大姊。我对梦家的认识则是:一位早已成名的新诗人,一头又扎进了甲骨堆,从最现代的语言转到最古老的文字,真是够“绝”的。我只喜欢作旧体诗,甲骨文又古奥难懂,那时两人都未开始买明式家具,所以没有共同兴趣,只有邻居般的寒暄。1937年卢沟桥事变,梦家夫妇离开北平,辗转到了昆明西南联大。1944年他们去美国。1947年梦家回到清华大学授课,一直到1952年转到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工作,住在钱粮胡同我舅父遗留的一所大房子内。那时我们都在搜集明式家具,有了共同兴趣,不时想着对方又买了什么好物件,彼此串门才多起来。我们既已相识多年,现在又有了同好,故无拘无束,不讲形式,有时开玩笑,有时发生争论,争到面红耳赤。梦家此时已有鸿篇巨著问世,稿酬收入比我多,可以买我买不起的家具。例如那对明紫檀直棂架格,在鲁班馆南口路东的家具店里摆了一两年,我去看过多次,力不能致,终为梦家所得。但我不像他那样把大量精力倾注到学术研究中,经常骑辆破车,叩故家门,逛鬼市摊,不惜费工夫,所以能买到梦家未能见到的东西。我以廉值买到一对铁力官帽椅,梦家说:“你简直是白拣,应该送给我!”端起一把来要拿走。我说:“白拣也不能送给你。”又抢了回来。梦家买到一具明黄花梨五足圆香几,我爱极了。我说:“你多少钱买的,加十倍让给我。”抱起来想夺门而出。梦家说:“加一百倍也不行!”被他迎门拦住。有时我故意说他的家具买坏了,上当受骗,惹逗他着急。一件黄花梨透空后背架格是他得意之物,我偏说是“捌饬货”,后背经人补配。一件黄花梨马纹透雕靠背椅他更是认为天下雕工第一。我指出是用大杌凳及镜架拼凑而成的,还硬说在未装上靠背之前就曾见过这具杌凳,言之凿凿,真使他着了急。事后我又向他坦白交代我在说瞎话,“不过存心逗逗你而已”。梦家比我爱惜家具。在我家,家具乱堆乱放,来人可以随便搬动随便坐。梦家则十分严肃认真,交椅前拦上红头绳,不许碰,更不许坐。我曾笑他“比博物馆还要博物馆”。实际上我们谁也不曾真想夺人所好,抢对方的家具,但还要像煞有介事地表演一番,实因其中有说不出的乐趣。被抢者不仅不生气,反而会高兴:“我的家具要是不好,你会来抢吗?!”给对方的家具挑毛病,主要是为了夸耀自己的眼睛赛过你。不管说得对不对,我们从来也不介意,能听到反面意见,总会有些启发。待冷静下来,就会认真地去考虑对方的评论。至于买家具,彼此保密是有的,生怕对方捷足先登,自己落了空。待买到手,又很想给对方看看。心里说:“你看,又被我买到了!”如此十多年,一直到史无前例的“大革命”,就是1957年两人都被错划成“右派”,也没有中断过来往。中国有句老话——“君子之交淡如水”,它有一定的道理,但多少还有些“道”学气。我和梦家之交,平易率真,彼此见性情。为时十多载,不曾因开玩笑、挑毛病、辩论争吵而留下任何芥蒂,相反地是交谊日厚,感情愈深。这样的朋友,只有梦家,要比多年受我尊敬、淡而弥永的知交更为难得。因此当1966年9月听到梦家的噩耗,感到特别悲痛。自身难保的我,当时不敢有何表示,只有把悲痛埋到内心最深处。梦家在考古学、金石学、文字学等方面有划时代的贡献,这已得到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公认,并载入了《中国大百科全书·考古学》卷。由于我对这些学科的无知,不能也不配置一辞。但我和所有良知未泯的人一样,最最感到悲痛、惋惜的是梦家英年早逝,在正将要有更重大的成就和贡献的时刻,被政治迫害致死,享年仅五十五岁。这是中国无法弥补的重大损失,也是全世界无法弥补的重大损失!三十多年前梦家给我看所藏的漆器、版画、竹刻时对我说:“现在我致力于专业研究,待年老时再做些专业以外有兴趣的工作。”所指的就是对上述几种器物的研究。不过我相信他最钟情的还是明式家具。如果天假其年,幸逃劫难,活到今天,我相信早已写成明代家具的皇皇巨著。这个题目轮不到我去写,就是想写也不敢写了。梦家!梦家!呜呼尚飨!!选自《忆往说趣》,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推荐书目《殷墟卜辞综述》中华书局,2004年这本书叙述了安阳出土殷代卜辞的内容以及研究的经过与方法,将地下所出的有关殷代的主要材料,与文献材料作相互补充,提供了殷代历史文化的重要内容。《尚书通论》中华书局,2005年这本书是陈梦家四十年代在西南联大的讲稿,分“通论”、“专论”和“讲义”三部分,六十年代又增写“补述”,作为第四部分,是一部便于初学入门的通论性著作。《汉简缀述》中华书局,1980年这本书是陈梦家对汉简的研究,涉及汉简中所见的居延边塞与防御组织、汉简年历表叙,以及由实物所见汉代简册制度等。《美帝国主义劫掠的我国殷周铜器集录》科学出版社,1962年这本书,中华书局和金城出版社已经推出新版,价格虽略高,内容却极难得。之所以推荐这个版本,是因为其背后的故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翻阅何伟的《甲骨文》一书知其详情。编辑|木南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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