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库斯 雷德克里夫《伊库斯》:奉上对一个少年内心世界的敬畏|新作点评

《伊库斯》: 奉上对一个少年内心世界的敬畏 文 | 李墨波 wode 《伊库斯》是英国剧作家彼得·谢弗的经典作品,1973年首演于英国国家剧院,后移师美国百老汇,创造了1200场的演出纪录。近日这部话剧登上北京人艺实验剧场的舞台。 彼
原标题:《伊库斯》:奉上对一个少年内心世界的敬畏|新作点评《伊库斯》:奉上对一个少年内心世界的敬畏文|李墨波wode《伊库斯》是英国剧作家彼得·谢弗的经典作品,1973年首演于英国国家剧院,后移师美国百老汇,创造了1200场的演出纪录。近日这部话剧登上北京人艺实验剧场的舞台。彼得·谢弗(1926-2016)《伊库斯》开始于一个骇人听闻的事件,一个少年一夜之间刺瞎了六匹马的眼睛。少年为什么会这么做?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事件,逼迫我们不得不去正视一个少年的心理世界,去探究那里发生的一切。追根究底,这场惨剧源于少年心中爆发的一场巨大的风暴,风暴席卷并冲出少年的身体,对无辜的生命造成伤害。话剧再现了精神医生的诊疗过程,抽丝剥茧地还原出少年心中的精神风暴。少年艾伦生活在一个相对沉闷闭塞的家庭,笃信宗教的母亲、简单粗暴的父亲都无法给他带来安慰和认同。在被父亲禁止看电视之后,他的全部精神生活就是母亲给他讲述的那些宗教故事。但是父亲并不信教,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信。贴在儿子房间内的一张宗教画被父亲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马的头像。然而正是这张马的头像,在艾伦的心中慢慢构筑起一种信仰。事情还要从童年时的一次经历说起。6岁时在海边骑马的经历对于艾伦来说是刻骨铭心的,他在马背上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但同时又遭遇了巨大的挫折,他被父亲粗暴地从马上拉下来,一颗渴望自由的心,尚未起飞就已折翼。这次经历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成为他建构自己“马神崇拜”的原点。从那以后,艾伦与马建立起一种莫名的情感,他喜欢马,常常将自己当做一匹马。他得到了一个与马为伴的工作。深夜里,他常常纵马狂奔。这成为艾伦的一种宗教仪式,在马背上他收获了令人战栗的隐秘体验。这种体验是混杂了多种情感心理的高峰体验,其中有纵马狂奔的恣意潇洒,有挣脱束缚的自由张扬,也有青春期不可示人的性快感。马对于艾伦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弄清楚马的含义,也就弄清楚了艾伦的精神世界。首先,马是艾伦在空虚的精神世界中为自己树立的崇拜对象,借以寄托他的迷思和困惑、不安和冲动。当宗教画被父亲拿走,马便取代了之前耶稣的位置,占据了艾伦的心灵,艾伦构筑起自己的“马神崇拜”。同时,马又是艾伦的自我投射。马可以任意驰骋,但是它被缰绳束缚。在马的身上,艾伦体会到一种和谐与共存,即奔跑和缰绳的共存,或者说自由意志和精神戒条的共存。艾伦在马的身上找到一种精神共鸣,马的奔驰、马的隐忍、马的被缚、马的沉默,都让艾伦觉得熟悉和迷恋,与“马神”的精神交流,带给艾伦强烈的精神体验,以此获得对精神自我的一种内在关注和体认,并得以安抚内心的冲突。在“马神”的庇护下,艾伦获得一种内心的平衡,直到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艾伦和女孩去了色情电影院,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父亲。原来父亲也有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被艾伦窥见之后,父亲高大的形象开始坍塌。在马厩里,艾伦的第一次性行为宣告失败,马横亘在他和女孩之间,让他无法直视自己的欲望。艾伦的精神世界也随之坍塌,内心强烈的冲突将他撕裂。此时马的眼睛像神的注视,是躲避不开的责备的目光。艾伦将恐惧、挫败感、羞耻感、罪恶感以及幻灭感,一股脑地归罪在马身上,他手持利刃挥向马的眼睛,将愤怒发泄在曾经统治他的精神生活的“马神”身上。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发生在艾伦身上的一切,实际上是超我和本我的战争。母亲的宗教灌输、父亲的教育规训给艾伦树立起一个遥远的无法触及的超我,而青春期的发育又在唤醒艾伦的本我,两者尖锐地冲突着、对立着。在此之前,艾伦采用压抑的方式去应对自己内心的冲突,他尝试用“马神”来调和二者,但是,在那天晚上,这种尖锐的矛盾无法调和。马可以看作是艾伦的一种移情。移情包括正移情和负移情。在此之前,艾伦对马是一种正移情,将马作为自己内心的神明,艾伦对马充满爱和崇敬,但是那天晚上变成负移情,艾伦对马的情感变为愤怒和反抗。艾伦的这种极端的体验,在心理学上或可解释为宗教狂热,而最后的施暴行为很可能是在宗教狂热中的一种幻觉。这种心理学上的非常态,在不同的话语体系中可以有不同的解读。在精神医生的反思中,我们可以看到,艾伦的狂热被赋予一种理想化的色彩,它代表着一种真挚和纯粹。艾伦的问题已经超出了精神病学,而变成一种价值判断。由此话剧也探讨了正常人和精神病人的界限,成年人与未成年人的差异,自由意志同社会规范之间的冲突,以及神性与人性、儿童性、动物性、以及社会性等之间复杂的关系。少年的心理世界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在深渊的凝视下,精神病医生也开启对自我的审视和反思,他怀疑自己去除掉了少年心中最宝贵的一部分。面对艾伦热烈真挚的精神生活,医生感到一种无奈,他这样一个“正常人”,再也无法体验那种炽烈的情感,而只能被平庸的现实生活所淹没,他的精神信仰只能被世俗生活逐渐蚕食。艾伦终将被治愈。精神中那块隐隐作痛的部分会被切除,从此之后,他可以干任何事情,除了痛苦。而痛感的丧失意味着感受力的丧失,意味着异化和麻木。他以后将不再奔跑,他身上的“马”已安息。他的精神世界中不再有“马神”,不再有信仰,世界万物都将褪去神秘的光环,变得平凡庸常,一切都是本来的样子,一切都是正常的样子,他也将变成一个“正常人”。神性和儿童性让位于社会性,一个常常同神对话的少年,从此成为芸芸众生中普通平庸的一分子。导演班赞在话剧中展示了成熟的掌控力和新颖的舞台技巧。导演构建起一个可以活动的六边形,它成为整个话剧最重要的舞台设置。这种高度抽象的形式,同内容本身的抽象性、神秘性、宗教意味完美地契合,同时又符合整个话剧在第三人称讲述中的闪回和倒叙。这些简单抽象的设置,构建起空间上的多种关系:上下、左右、内外、长短、动静、明暗,由此它可以指涉任何空间,可以是内心世界也可以是外部世界,可以是艾伦的家里也可以是精神病院,可以是大海边也可以是电影院,很好地完成了话剧的叙事需要。在原剧本中,马由6个人扮演,但这个版本中,从头到尾并没有出现一个明确的马的形象,“演马不见马,但还要有马”,这是非常高明的处理。一开始幕布后面马头的轮廓,象征着马之于少年模糊混沌的感情。封闭的六边形,既代表六匹马,也象征着一个人的心理世界。六根发光的灯管形象地阐释出马在少年心中的位置,它落下时是一种画地为牢的界限,悬在半空就变成飞驰的骏马,升起在上空又成为一种神性的照耀。在此之外,导演又通过声音和光效来塑造出可感却不可见的马。投影在幕布上的光斑,马被刺后的惨叫,喷溅在幕布上的红色,都真切地描摹了马,同时带给观众想象的空间。这是一次成功的话剧实践,导演对这出经典剧目做了重新演绎,既准确地传达出原剧作深刻的思想内涵,同时又用现代戏剧手法,营造出戏剧的情感浓度,给观众留下震撼的观影体验和思想上的启迪。它奉上了对一个少年内心世界的敬畏和尊重,也会唤起我们对他人和自我内心的重新审视。本文发表于《文艺报》2018年7月20日3版本期编辑|丛子钰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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